11月6日,四川省遂宁市九莲洲生态湿地公园红嘴鸥到访。 刘昌松摄(视觉四川)
四川省成都市龙泉山迁徙猛禽监测现场。 蒋志友摄
黑翅长脚鹬 刘钧摄
全球极危物种青头潜鸭 刘钧摄
黑颈鹤 阙品甲摄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正式入户开始后,几乎同一时间,四川省还有一项“普查”活动也在持续进行。不过查的不是人口,而是“鸟口”。
“鸟口”点名,怎么个点法?近日,《四川日报》记者走近“鸟口普查”调查团队,为您揭秘。
为啥要普查——
摸清家底,为生态环境治理提供依据
11月15日,四川成都龙泉山,阴转多云。“快!那里有只红隼!”成都观鸟会成员王惠左手攥着双筒望远镜,右手顺势指向天空,大声疾呼。一旁的另一名成员蒋志友立即端起相机“咔咔咔”按快门,拍下一只振翅翱翔的红隼。随后,两人记录下观测数据。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龙泉山迁徙猛禽监测——这是成都观鸟会调查团队参与的四川“鸟口普查”内容之一。
与人口普查的目的一致,“鸟口普查”也是为了摸清家底,这样才能为保护鸟类提供基础数据。
成都观鸟会理事长沈尤有着多年观鸟经历,在他看来,野生鸟类是生态晴雨表,在同一地点持续观测,如果发现鸟类减少,可能是它的栖息地遭到破坏、食物减少,那么这就警示人类活动需要作出调整。比如,成都建设公园城市,也需要参考生物多样性指标,“鸟口普查”的数据不可或缺。
人口普查已经进行到第七次,但“鸟口普查”,曾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处于零星、分散调查状态。四川的鸟类系统调查数据缺乏,尤其是鸟类随生态环境变化的动态数据更为欠缺。
1997年出版的《四川鸟类鉴定手册》,是此前四川鸟类分类与分布最完整也是最重要的论著,距今已有23年。“当时条件有限,调查一方面结合历史发现,另一方面依靠动物标本进行统计,手册还是手绘的。”曾参与四川鸟类早期调查的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高级工程师隆廷伦说。
据历史资料显示,四川鸟类资源非常丰富,记录到的种类在国内仅次于云南,珍稀特有鸟类数量居全国第一。近年来,几乎每年都有新的鸟类观测记录出现,但这本手册一直没有补充和更新。“四川需要一份新的鸟类名录。”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助理研究员阙品甲博士说,几年前,成都观鸟会有意识地收集零散信息,希望能进行系统、规范的“鸟口普查”。
点名怎么点——
记录鸟种数量而非个体,天上一个黑点都不放过
“人口普查的调查方式是入户,‘鸟口普查’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找鸟窝。”沈尤笑着说,鸟类系统调查数据缺乏,正是因为“鸟口普查”难度很大。
首先,鸟在天上飞,不可能待在那儿不动等你慢慢观察;其次,很多鸟类会迁徙,“一言不合”就飞走了,难以寻觅。
那“鸟口普查”怎么进行?沈尤介绍,从普查内容来看,主要记录鸟种数量,而不是统计鸟类的个体数量。“比如说,我们会记录四川有喜鹊这种鸟类,而不会去统计四川有多少只喜鹊。”鸟类观测员对在四川境内观测到的鸟种进行记录,通常以天为单位时间,看到一只记录一只,总的鸟种是一个持续的加法过程。
跟人口普查一致的是,鸟类也分“常住鸟口”和“流动鸟口”。“常住鸟”也叫留鸟,喜欢待在一个区域不动;而“流动鸟”即候鸟,随季节变换迁徙。“鸟口普查”需要对鸟类的留居类型和具体行为方式等进行观察统计,并对其特征和趋势进行分析,以此掌握鸟类分类与分布和繁殖、迁徙等活动信息。
观测和记录是普查的基础。中科院博士朱磊和蒋志友负责牵头猛禽调查。几乎每个晴朗的周末,蒋志友都会组织志愿者登上龙泉山。龙泉山猛禽多、离市区近、地势高、视野开阔,是成都最佳猛禽观测点。“成都观鸟会编制了《成都150种常见鸟类手册》,组织专家对志愿者进行了培训,还制定了统一的调查表。”蒋志友说。
考虑到迁徙习性,猛禽观测主要分春季3月至5月和秋季9月至10月。
观测有门道。“先裸眼观察,快速锁定那只鸟。再用双筒望远镜缩小视野,最后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羽毛等细节。”蒋志友说,辨别鸟类考体力也考眼力,山上一待就是一整天,要从鸟身上的羽毛颜色、纹路或某个部位的特征进行快速辨认。
“观测记录尤其需要细心。”王惠说,即便是从头顶掠过的一个黑点也要记录下来。
从去年3月到今年11月,蒋志友共组织40多次公众观赏观测猛禽活动,参与者1200余人次,累计观测记录近3000只猛禽。
“水鸟调查和猛禽不同。”阙品甲说,调查重点区域为成都平原,包括岷江流域的“新津-彭山-眉山”段,沱江流域的“广汉鸭子河-德阳旌湖”区域,雅安青衣江流域,以及成都市的锦湖公园、青龙湖湿地公园等。
每年1月左右,越冬水鸟的数量和种类都比较稳定时,一般会组织多次越冬水鸟同步调查,以免重复统计。“此外,平时观鸟爱好者提供的观测数据,也可能被采用,但要提供详细观测信息,尤其是照片。”阙品甲说。
同时,德阳、绵阳、自贡、乐山、南充、雅安、眉山等地观鸟组织与爱好者,按照类似方式组织“鸟口普查”,再由成都观鸟会对调查数据进行汇总和发布。
普查有啥成果——
更新鸟类名录,还促进生态建设软硬件完善
今年3月,调查团队成员在核心期刊《四川动物》发表论文《四川省鸟类名录的修订与更新》。数据显示,四川目前共记录野生鸟类757种,较1997年《四川鸟类鉴定手册》记录新增135种;以雀形目鸟类最多,占四川省鸟类种数的58%,共439种。
数据正是来源于“鸟口普查”的成果,其背后是无数观测员的心血和翔实的资料支撑。
调查团队结合最新观测数据,以《四川鸟类鉴定手册》为基准,综合最近20余年的鸟类分布记录,对四川境内分布的鸟类物种数进行了系统梳理和修订,最终形成了《四川省鸟类名录的修订与更新》。其中记录的757种鸟类,除去新描述定名的新物种和因分类修订由亚种提升为种的变化外,最新的分布记录有107种,有66种由观鸟爱好者或鸟类摄影爱好者首先发现记录。
这些数据来源于收集到的408篇(本)论文或者专著,审阅了5899条观鸟记录。公开发表的论文、专著是最主要和最可靠的来源,还包括一些可经求证的信息、博物馆收藏的标本等。
专家表示,四川鸟类记录种类的增多,离不开“鸟口普查”的推进,发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物种。
“不仅是得到一组数据。”沈尤说,这些年,结合鸟类调查工作,他们为生态保护建言献策。比如,曾在213国道若尔盖境内的3个路段展开历时多年的野生动物公路伤害调查,形成意见和建议,公路上多了减速带、电子眼,强制车辆减速,有效降低了公路伤害发生率。他们还发现成都青龙湖湿地公园里的游船对野生鸟类造成了干扰。经建议和沟通,公园减少了游船数量和班次,改变了路线。
调查团队还助力成都推动湿地保护立法。在2013年成都市第十六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沈尤等参与撰写的《关于尽快制定成都市湿地保护条例议案》被予以立案。
在沈尤看来,鸟类调查是一门公共科学,门槛也不高,装备只需一台望远镜、一个照相机,但因缺专业调查队员和专项经费支持,这项工作面临困扰。
“需要广泛参与。”沈尤说,美国每年有将近5000万人次观鸟,英国近70%的人群都是观鸟爱好者。他建议,加大自然教育力度,让更多观鸟人士加入到调查团队中,一起将“鸟口普查”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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